玉蓝色雄雕（三）

　　六

　　记性差池的雌雕岂能善罢甘休，它又一次向老巢窝发起攻击，可你纹丝不动，连翎毛都没竖一下，只是眼红得充了血似的，盯紧雌雕噗噜噜发出尖啸。雌雕也许轰走你，在老巢里给幼崽安一个称心如意的窝窝，它不许你挨近它，不许动它一根毫毛的离开，这兴许是它本意。你没法猜透雌雕这么疯狂，失去那只幼崽时，你不该丢下它置之不理。这会儿，你该出窝面对它，它是你的情侣，似乎没半点含糊。萨娜和库克大叔已为你分忧了，你要对得住他们的那颗慈心。面对他们房檐上冒出的缕缕青烟，你无需胆怯和惊飞，那是在乎你的存在，让老狼不敢轻举妄动，让你和雌雕宁静地回窝，你不必过分忧虑，该出窝撒撒气了。

　　雌雕忽地叼走了几根枝桠，在空气中吱吱发出声响，撕走的枝桠被送到新巢里，又扑棱棱飞回来。它是在不停地拆老巢，想一根一根拆散，让你的窝扑腾扑腾崩塌。你得主动出击挽回幼崽和雌雕才行，它也许在乎你跟其它雌雕接触，怕让同类占有它的老巢，替代了它的位置。那处巢是旧年的老窝，被雪崩掩埋后，经历了一场劫难的旧巢，怕是牢固的无法拆散。雌雕企图妄想，怕是白费一番心思和力气，这新巢还没筑好，把老巢给拆散真可惜。

　　老巢被雌雕拆了好几回，只是掉了几根发白的枝桠罢了，再休想拆散它。贸然有一股风猛烈地吹呼，也不会崩塌的。也许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心好了，它不敢把你怎么样。它或许狂妄地挑衅你，是在发疯地使情，或许到了不可逾越的地步。你得主动向它亲近，决不可失掉做情侣的一次机会，更不能失去做幼崽父亲的机会。你要助它一臂之力，从新巢里迁回幼崽，拆了新巢的枝子就安心，让它死心塌地的跟你在一起。

　　“呜-呜”地从风中发出尖啸，雌雕噗噜噜扇飞一根根发白的残枝，又嗖地震塌了一堆雕粪，大翼下嗖嗖发出呼啸。一霎那，把巢窝震的不成样子。你可要醒醒，不要迷迷糊糊装糊涂，光凭眼睛血红地盯紧毫无作用，你得出窝收拾它一下，给雌雕点脸色看看，不知足的赖皮，该让它也清醒清醒。

　　它是在故意试探你，激起你的性子，使出发疯的性欲与它狂放交尾，决不失掉产卵的一次机会。看看它可怜的那副刁样，该收留它的时候了。可你真不想轻而易举被它征服，让它耗尽力气，吐尽白沫，藏起它的弯喙低头，才肯让它入巢是吧？它实在按捺不住性子，忽地发出猛烈尖啸，“呜-呜”撕碎自己的羽毛。它真的想要使情，挽回那段情侣的时光？突然，那只雌雕不顾你的阻拦，不停地向老巢发出攻击，用利爪嗖地撕开枝丫，呼噜噜钻入巢窝。那个突如其来的疯狂举止，震撼了整个巢窝,逼迫你使出狂放的性子。闭上充血的两只眼，巢窝里纷乱的不可收拾，挽回的情欲极其高昂,使你瞬间收留了雌雕。它吱吱发出一阵撕裂声，忽地带你飞出巢窝，循着山势一次又一次地盘旋，被那股旋风嗖地卷入云层，凌乱的羽毛泛出玉蓝色光气。

七

　　一次雪崩后的老巢牢固极了，可那挽回的情欲不得不有点疯狂，巢里热乎乎地喷出一股白气。(下转A02、A15版中缝)萨娜一直盯着那处老巢十分担忧，悄无声息地能听见心嘭嘭跳，就算屏住呼吸也听不到雕的一丝声音，老巢里虽死寂一般，可那股白气足以证明你们的存在。也许她的担忧是多余的，那个巢窝比以前宁静多了，没有撕裂的声音，不像往日一声尖啸刺痛了她心窝，身子战战栗栗的，折腾的一夜未睡，到头来还得盯着那处雕窝。

　　那几只老雕不可掉以轻心，她怕昔日的雄雕只留下空巢一去不复返，那可就糟了。羔羊的成活没那么悬乎，一时疏忽那可就不可挽回。这几年，亏了你的袒护和阻止，才侥幸躲过了那几劫。你的勇猛使同类不敢胡作非为，乖乖向另一座峭壁飞去，羔羊才赢得数倍的成活。你的老巢宁静多了，萨娜真的松了一口气，你不必一天到晚奔波寻食，也不必为秃鹫赎罪，是该歇息的时候了。你只守住老巢，理顺雌雕产卵的巢就行，再不必担忧。库克大叔已为你们捡来岩羊尸，发霉就发霉，叼一块秃鹫吃剩的臭肉也不至于低三下四。饥饿已不复存在，山林会更加富有的，你们只啄自然死亡的食物就行。即使那样，库克大叔不会坐视不管，他的老火棍也许会派上用场。他时时为你和秃鹫群分忧，守护到朝圣为止才肯离去。

　　那个猛烈下雪的夜半，萨娜睡得死寂一般，梦见你和雌雕瞬间变成秃鹫，玉蓝色羽毛泛出苍白的光，扑棱棱飞入云层，在泛蓝的气流中净身解脱。几只老掉牙的秃鹫发出刺耳的尖啸，吱吱抿着喙，脱去蛀虫与雕群入伙。你充血的眼嗖地泛出光气，射向一览无余的大地，苍黑的翼下透出几片蓝底。萨娜在风中咯咯笑起，回音在苍穹里荡漾。 “布尔汗,布尔汗”你的天域真辽阔，你的苍生真高贵，来世化为冥冥中的秃鹫之鹰，记住你天使的誓言，那块猎营地会更加富庶，林阔里喷出白露露雾气，一尘不染。（王荣太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