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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河老鬼

2019年08月28日 09:33   来源:

  老鬼没去村里吃席,他等马寡妇过河。昨夜马寡妇说了今天要过河吃席的,考上大学的是她娘家本家侄女。等到中午,马寡妇来了,却是在河这边。

  马寡妇叫马罂花,三十多岁,脸白净,身材非常匀称结实。

  “你咋过来的,我一直等着接你过河哩!”老鬼一脸惶恐和愧疚。

  “小宝天不亮就渡我过去帮忙来,席都吃罢了。”马罂花说,她也没问老鬼送了那么大条鱼,为啥没去吃席,她知道老鬼在等她过河。马罂花男人贾天明本是河北岸最有本事的人,能说会道,穿着时髦,人本身也长的精明,外号叫“二知青”,深受村里女孩子仰慕。包产到户前在大队当文书,包产到户后大队变村,干文书没啥油水了,回了家。因干不了农活,和马罂花结婚不到两年就去了广州混,结果混成了老板女婿。老板领着贾天明来跟马罂花谈离婚,马罂花坚决不同意,闹了三天,老板和贾天明干脆放下一笔钱偷偷走了。年底,那边又来人了,却抱的是贾天明的骨灰盒。说那边工厂发生了特大火灾,贾天明为救人葬身火海了。那老板又是赔钱又是做道场,马罂花和河北岸的婆家人也就都认了。留下马罂花和几个月大的女儿,村里人也不知道马罂花这叫寡妇还是啥。这些年来盯马罂花的男人太多,有城里工作的,有做生意当老板的,三天两头问上门,惹了不少是非。所以河南北岸的人私下叫了她马寡妇。马寡妇这称谓隐晦又暧昧,听起来意思太多,有许多心照不宣的想象,算是给她贴了签。

  “我还是要昨夜那句话!”马罂花自始至终没向老鬼说她这些天急着要话的原因,她真的不堪其扰了。

  “我遭人指点笑话你就听不见看不见?你今天必须给我个准话!”马罂花以从未有过口气说,眼睛里分明是威胁的意思。

  老鬼依然像个石柱杵在那里。

  “你再不要说你没房没地没根的话,只要咱领证办桌酒席结婚,我把丫丫交他爷爷,我跟你在这间明房子过渡船捕猎的日子。你如果想住村里,住不惯北岸咱就住南岸我娘家。我的承包地还留在这边,我弟的民办教师转正了,答应把他的承包地都给我,我们一样能过好日子。”

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老鬼想答应,却异常艰难。

  “死鬼,你究竟怕啥哩?”马罂花脱口喊出“死鬼”,才觉得这个话不能喊。她惊恐地捂住嘴,眼泪唰唰的出来了。

  老鬼真说不清自己怕什么,他总是隐隐的觉得有个什么地方一直在等他,那里才是他最终的归宿。可眼前的这个女人跟他快十年了,无可挑剔,让他始终不能义无反顾地去寻那个地方。老鬼还是断断续续哀求:“这样不好嘛……这样不好嘛……”

  马罂花头也不回地冲出门。老鬼赶紧撵了出去。

  马罂花跑到河边径直就要下水,老鬼扑过去一把抱住:“这是干啥!这是干啥!”马罂花挣扎了几下,怨恨瞬间溶化,任泪水尽情流淌,软暖暖地倚在老鬼怀抱里。

  就这样好一会子,老鬼小心奕奕地把马罂花抱上渡船,吱吱呀呀向北岸拽去。

  马罂花躺在小船里,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,眼晴里又充满了无尽的温顺和爱恋。

  船到北岸,老鬼忙固定好,又俯下身来抱马罂花下船。马罂花终于破涕为笑了,她档开老鬼的手细声说:“我自已来。”

  老鬼没撒手,扶着马罂花下船。

  “回去吧,我日夜都在等你的话!”马罂花整了下老鬼衣领说。

  老鬼没有回的意思,转过身把手搭在嘴边成喇叭状朝北岸喊:“小宝,你们出来吧,把船拽回去。”

  草坡下哗啦啦涌起一大帮孩子,扑通扑通跃进河里游来。

  “今天是丫丫的生日,我给你和丫丫都准备了礼物,我不回去了!”老鬼咧着白牙鬼鬼地憨笑。马罂花又忍不住依在老鬼肩上。这么些年了,他们的关系早已不是秘密,无需怕人看见。

  “鬼爷,小宝家摆席今天没来,是我们。”孩子们已游过来纷纷跃上了船。马罂花有些脸红,撒开老鬼。“鬼爷,你明天也不咧回来了,后天也不咧回来了,我们给你使几天船!”孩子们纷纷央求说。

  马罂花满面桃花笑看老鬼回答。

  老鬼摆渡一直来都是一趟两毛钱,不管人多人少。没钱也行,油盐酱醋萝卜豆角随便丢一把也能换渡。孩子们摆渡从来都不收东西,只要钱,不是一趟人多人少都2毛,而是每人2毛,随渡自行车也另加2毛。小子们什么淘事都干,却从不昧老鬼的钱。每次完了都把钱恭恭敬敬放进老鬼的钱匣里。他们最希望老鬼不在几天。不在他们就是河上老大,南来北往的人渡河,都得看他们的脸色,那种被人求还随便吆喝人的感觉真是再惬意不过了。

  夕阳下的北河岸,村落很近。北岸因靠合黎山,几乎是半山坡地势,无法冲积成湿地河滩,上岸不远处就是村落。村落上这会已起炊烟。马罂花那件水红衫甚是亮眼,她肆无忌惮地傍着老鬼向村里走去。

  接下来的两天老鬼真没过来,可欢了小子们。

  眼下正值署假,小子们的主要事儿是拾粪。河滩的牛马驴骡粪一筐一筐拾来集中摊在没水的高地上,晒干后运回去当农家肥。每年暑假期结束前两天,大人们套车来河滩拉粪,有的七八车,有的三五车,拉多的洋洋自得,拉少的骂骂咧咧。最少的那个伙伴肯定要在河滩里就挨一顿打。2个月的署假,小子们清晨赤条条下河滩啥也不带,天黑了回家。大人也不管一天吃什么,反正都知道饿不了他们。孩子们吃什么随时令变而变。豆子熟的季节下河滩时顺手偷几把豆煮;山药(洋竽)成个时节挖几个烧。

  (下转02、23版中缝)河滩的高地上有自搭的凉棚自垒的灶,烧的是干牛粪。小宝有一次把人家刚埋土里的洋竽种子抄扒出来拿来烧吃,叫人家撵到河滩好一顿揍。好在主人揍罢又训斥:偷种子伤天害理,等长成了再偷不行嘛!

  孩子们拾粪是个规矩活。牲口什么时候下滩,什么时候屙粪都有点儿。由于伙伴们多,拾粪实际上也是抢粪。但凡事得有个规矩体现公平,老鬼主持公道,把牛马驴骡分到了每个伙伴的名下。后来问题来了,有的牲口下滩,有的牲口地里干活。老鬼又给他们划地界,粪屙到谁的界面算谁的,全凭牲口说了算。于是孩子们就有了往自个的界面赶牲口,于是就有了办法谁也不许去赶,孩子们自发组织在一起互相监督。互相监督除了一起钓鱼比赛外,最热闹的是在平整干燥的高地上,开出一块地“赶猪”。一般“赶猪”场子二十米见方,四个角和正中央各挖一个碗口大的浅坑,有球和球杆。球杆大致跟曲棍球杆一样,是自己用柳木棍削的。球有拳头大小,大家薅牛毛洗成瓷瓷实实的圆球,洗的瓷实的话能把人击伤。洗的方法很简单,就是把薅来的牛毛蘸上水反复搓揉。为啥叫“赶猪”?猪就是笨,可以说是“赶笨”。那玩法玩的就是身手敏捷,最笨的那个人就会淘汰出场,它的竟赛规则跟垒球有异曲同工之妙。淘汰出场的那一个还要专门负责捡球。捡球是个苦差使,年龄大些的伙伴要是击球部位吃的恰到好处,可将球击出百米开外。若你顶着烈日刚把球捡回来,紧跟着又有这么一击漂亮的类似棒球垒球中的“安打”、“本垒打”的球,你还得再去百米开外捡球。那窝囊、委屈、倒霉的情绪使人不得不耍赖。以致于天天都有为这事打架打到鼻青脸肿的伙伴。而鬼爷就是他们的神主,评判是非从不给讲道理,训谁一顿谁就得乖乖听着,从没有哪个小子敢不服。

(吕文有)

  未完待续

编辑:金张掖周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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